第739章
第739章
谢知彰皱了皱眉头，见他们态度坚决，视线在院子里扫过，不由叹了口气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晚些我让人送些日用品来，可不许再拒绝了。”
“你们初来乍到，这些都是需要的，外头都是外地客人，东西也紧俏得很，一时半会可买不齐。”
沈隽意皱眉，摇了摇头：“多谢世子好意，我们这里什么都有，就不麻烦世子了。”
姜青檀也很有眼色地道：“姐夫，我先扶你进屋休息。”
说着，他就动作麻利地搀扶着沈隽意进了屋子。
谢知彰见状，也明白沈隽意对自家的排斥，他叹了声气，只能扬声道：“那我改日再来。你若是有什么需要，尽管说，我……”
“不必了，世子慢走不送了。”
沈隽意的声音遥遥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。
谢知彰身侧的随从悄悄看了眼自家世子的脸，说起来，自家世子还从没叫人这般下过脸。
就是自家那最是叛逆不羁的二公子，也都不敢这般跟世子说话的。
不然，肯定是要挨一顿打的。
哪像是这位……
随从观察着谢知彰脸色，却只看到他脸上掠过复杂，最后化作一声叹息，又跟院内其他二人颔首打了招呼，就转身离开了。
随从连忙跟上。
待得这道尊贵又优雅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，郁齐光才敢大声呼吸，他不敢置信地左右看了看，扭头对史霜客道：“史兄，我刚才没眼花？没耳鸣吧？”
史霜客也神色微妙：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所以，刚才那位真的是那什么镇国公府的世子爷？我的天，那气派，那尊贵程度……比之凌世子，不不，都快赶上萧侯爷的威严了。”
“也不对，他看着和萧侯爷差不多大吧……”说着，他像是反应过来，“我这话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啊？”
“小声点。”史霜客看了眼门外：“指不定人家没走远。”
“哦，对对对。”郁齐光连连颔首，压低嗓音，“但我也没说什么坏话吧……算了……哎，不得不说，这京都就是不比咱们柳城那样的小地方。”
“咱们才进城，就遇见了这样的达官显贵。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咧，我还是头回见到谢家这样气派的人物……”
史霜客面色奇怪地纠正道：“前头谢三公子还护送过我们呐……”
“也是。只是……”郁齐光挠了挠头，小心觑着他：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样的感觉，就是……谢三公子和这位……”
他小心比划了下。
“君子不蔽人之美，不言人之恶。”史霜客提醒道。
顿了顿，他也垂下眉眼，小声应了句：“龙尚且生九子，子子不同，何况是镇国公呢？这位乃是大公子，是世子，是要继承公爵位的，肯定是与谢三公子不同的。”
他们倒也不是说谢知刚不同，只是谢知彰这珠玉太过耀眼，就显得他那样的粗陋。
“有理。”郁齐光摆了摆手，“不言人之恶，不言人之恶……”
随后，两人对视了一眼，目光又飘向了内室，但好在两人都知道规矩，眼看着沈隽意的态度，他们也没那么不识趣，又开始陆陆续续地去打扫，整理行囊了。
不管如何，能在这寸金寸土的地方沾光个院落住，对于他们来说，已经是惊喜了。
深秋的暮色中，镇国公府的大门巍然矗立。
两只石狮蹲守在门前，目光如炬，府中的灯火次第亮起，给秋夜增添了几分暖意。
谢知彰心事重重地从沈隽意处折返，几片银杏叶随风飘落在他肩头。
“世子回来了。”门房恭敬地迎上来。
刚踏入府门，一件穿着藏青色衣裳的中年管事就快步迎上来，“世子，老夫人让您一回来就去她那里。”
谢知彰脚步一声，微微蹙眉，“祖母找我？所为何事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管事垂首，停顿了下，他又压低嗓音道，“前头礼部侍郎家的夫人来与老夫人请安，待了整整半个时辰。。”
谢知彰抿唇，心中有了底。
恐怕又是老生常谈。
他已经二十五了，常人在他这个年纪，早已是儿女成群了。
结果，他却还不曾成亲，府中上下都在催。
前头还只有他娘着急，但如今连身体不好的老夫人都开始为了这事操心了。
他叹了口气，“我知道了。我先回院子换身衣裳。”
回到自己院子，谢知彰刚要更衣，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：“世子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谢知彰略一沉默，慢慢道，“你回禀母亲，我先去给祖母请安，稍后再过去。”
丫鬟应声退下。
谢知彰换了身轻缓的衣裳，这才往老夫人的翠云堂走去。
老夫人的院子在府邸东北角，是个清静的所在。
一进院子，就闻到浅淡的檀香的味道。自从小叔谢危岑和祖父去世后，老夫人就改信佛，整日里焚香念经。
“祖母。”谢知彰站在门外唤道。
“进来吧。”里面传来老太太温和的声音。
谢知彰推门而入。
翠云堂内烛火轻摇，映出檐角精致的木雕花纹，门窗上都是楠木所制，经年累月被熏得发亮，泛着温润的质感。
老夫人正站在内室里边的佛龛前，手中拨弄着佛珠，着藏青色暗纹锦缎，外罩一件银鼠皮的披风。
虽已年过六旬，但保养得宜，侧面除却眼角的几道皱纹，看不出什么衰老之相。
她的发髻高挽，簪着着白玉簪子身，耳边有翡翠耳坠，一派端庄雍容的气度。
佛龛前，檀香袅袅升起，在灯火映照下结成烟草轻纱。
老夫人惯常在晚饭前要在佛像前点上三炷香。
老夫人转身，看着大孙子，眼角泛着笑意，“见天儿的，都见不到你们的踪影，这又是去哪里了？军营可是说你早早回来了。”
谢知彰上前一步，扶住她的胳膊，往正厅走去。
“如今京都有很多大量学子入内，巡防处需得加人，所以我去帮着看了看。”
正堂内陈设简朴却精致，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，案几上摆着一只青瓷花瓶，插着几枝傲霜的五色菊。
老夫人缓缓坐下，手里数着佛珠，挑眉，斜睨着她，“不老实。那皇城内的巡防自有金吾卫，再不济还有绣衣使，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？”
“陛下能安心？”
谢知彰：“……”
“坐下吧。”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凳子，“都这么大个人了，撒个谎都不会呢。”
“你祖父从前可最是会灵机变通的，哄我哄得一愣一愣的。”提起丈夫，老夫人的神色柔和了一瞬，又很快敛了容色，慢慢道：“你年岁也不小了，再过几年就该而立了。”
“前头那位吴家的姑娘，既是在过门时没了，你好歹也替她守了三年，不管如何，也该成亲生子了。”
谢知彰刚要张嘴，就见老夫人抬了抬手，继续道，“我明白，你中意她，但也得替府中想想。”
“你父亲好歹生了你们几个，但你们几个呢，个个都不肯成亲。阿微是个叛逆的，咱们且不提，阿刚年岁比你们小。你身为老大，又是世子，既是要承接爵位，那也该承担责任。”
“你都二十五了，可不能再任性了。府中的未来还是要担在你肩上的。”
谢知彰闻言，微微垂下了眉眼，“是，我明白。”
他并非全然不可能成亲，实在是如今圣上对镇国公府态度暧昧，阿微何尝不是因为这样才铤而走险，与家中割裂，进入绣衣使呢！
这件事，开始父亲是不理解的，但后面也是默认的。
可为了这戏台能唱下去，这些年彼此都是互相继续维持着的……
只是这些，谢知彰到底是没跟老太太说。
老夫人身体不好，要是晓得府中已是风雨飘摇，难免后续就受不住打击……
“既然知道，”老夫人很是满意他的姿态，放下佛珠，神色和蔼道：“今儿个礼部侍郎家夫人来过一趟，陪我说了会子话。”
“提及过御林军周副统领的家姑娘，说是与你见过一面，虽出身军戎，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。”
“听闻你们在上月的诗会上见过？”
“见过一面。”谢知彰淡淡道。
“那敢情好。听说她不但身强体壮，还精通诗词歌赋，模样也周正。最难得的是，性子温和，很是知礼。”老夫人笑道，“听闻那姑娘可是一说到你就眼睛闪亮，家里托人来问问你的态度。”
见谢知彰不语，老夫人又道：“你也该成家了。府中上下都盼着你早日成亲，开枝散叶。你若觉得这姑娘不错，过几日我就让人去说。”
谢知彰沉默片刻，“祖母，这件事可否容我再想想。”
“还想什么？”老太太不悦道，“你都这般年纪了，再不成家，让外人怎么看？你父亲当年也不过二十一岁就成亲，翻年就生了你。”
“祖母……”
“别推脱了。”老太太打断他的话，“你是长房嫡子，早该立业成家了。”
“祖母，此时我先与母亲商量商量如何？至少不能光听旁人的评价，总得让母亲打听打听。”谢知彰站起身来，“天色不早了，您早点休息。”
“母亲也在寻我。”
老夫人今日下午也敲打了儿媳妇，觉得她身为母亲不上心，此时估摸着也是为了此事，便痛快地摆手放人。
“去吧。”
从翠云堂出来，月色正好。
院中的银杏叶已泛黄，在夜风中沙作，谢知彰揉了揉额角，快步往母亲院子走。
谢夫人的院子在府中正院，院中种着株几棵桂花树，虽已过了花期，但仍能闻到一些许清香。院门口的石阶上落了一些许桂花瓣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。
“阿彰来了。”
谢夫人刚处理完庶务，打发了一拨人，见儿子进来，笑容和煦，“去见过你祖母了？”
谢夫人生得面如芙蓉，眉目如画，虽已年过四旬，却增添了几分岁月沧桑的韵味。
因是在家中，她只穿了身淡紫色暗纹衣袍，发髻上只插着东方素简的玉簪，却更显出雅致清贵。
“母亲。”谢知彰行了礼，才吐了口浊气，道：“是的。劝我成亲。”
谢夫人下午也是见了人的，但看母亲难得兴致高，也不好直接驳了对方的面子，后来送走人就先回来处置庶务了。
“你祖母也是一片好心，只是如今咱们府中的情况……”谢夫人叹气道，“你祖母因着身体不好，已经许久不曾出佛堂了。”
“故而对情况不大了解，但咱们府中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御林军搭上边儿的。”
“那是皇上心腹，咱们已是遭了忌惮，如今再贸然结亲，只有弊无利。”
“我亦是此意。”谢知彰道，“只是可能要劳烦母亲替我烦忧，挡一挡祖母了。”
“好。此事你不必担心。”谢夫人点了点头，也跟着问了句，“你今日回来这般晚，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谢知彰顿了顿，慢慢道：“……阿隽来了京都。”
闻言，谢夫人怔愣了下，猛然站起，“他在何处？”
谢知彰抿了抿唇，“他住在西城的小院。”
“这地段倒是不错，去考场很是方便，你姑姑倒也是用了心的。”谢夫人颔首，“只是为何不让孩子来家中住？外头鱼龙混杂的，到底是不妥当的。”
谢知彰垂眸不语。
谢夫人一见他这模样，心中一咯噔，蹙眉道，“你话没说完？”
谢知彰叹了口气，“不是姑姑安排的。我打听过了，是萧疏隐给安排的。”
“萧疏隐？”谢夫人一怔愣，“他们两人是何关系？”
“还有你姑姑，自己的亲儿子都回了京，她都没点表示么？”
“不行，趁着天色还早，咱们去把人给接回来。家里地方多大，哪里容不得他一个，怎么就非得住在外头，多不方便啊！”
谢夫人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，当下就站起要招呼人去请人。
“娘！”谢知彰见此，忙喊住了她，见她转头，他揉了揉额角，“你别去了。他不会来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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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知彰皱了皱眉头，见他们态度坚决，视线在院子里扫过，不由叹了口气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晚些我让人送些日用品来，可不许再拒绝了。”
“你们初来乍到，这些都是需要的，外头都是外地客人，东西也紧俏得很，一时半会可买不齐。”
沈隽意皱眉，摇了摇头：“多谢世子好意，我们这里什么都有，就不麻烦世子了。”
姜青檀也很有眼色地道：“姐夫，我先扶你进屋休息。”
说着，他就动作麻利地搀扶着沈隽意进了屋子。
谢知彰见状，也明白沈隽意对自家的排斥，他叹了声气，只能扬声道：“那我改日再来。你若是有什么需要，尽管说，我……”
“不必了，世子慢走不送了。”
沈隽意的声音遥遥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。
谢知彰身侧的随从悄悄看了眼自家世子的脸，说起来，自家世子还从没叫人这般下过脸。
就是自家那最是叛逆不羁的二公子，也都不敢这般跟世子说话的。
不然，肯定是要挨一顿打的。
哪像是这位……
随从观察着谢知彰脸色，却只看到他脸上掠过复杂，最后化作一声叹息，又跟院内其他二人颔首打了招呼，就转身离开了。
随从连忙跟上。
待得这道尊贵又优雅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，郁齐光才敢大声呼吸，他不敢置信地左右看了看，扭头对史霜客道：“史兄，我刚才没眼花？没耳鸣吧？”
史霜客也神色微妙：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所以，刚才那位真的是那什么镇国公府的世子爷？我的天，那气派，那尊贵程度……比之凌世子，不不，都快赶上萧侯爷的威严了。”
“也不对，他看着和萧侯爷差不多大吧……”说着，他像是反应过来，“我这话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啊？”
“小声点。”史霜客看了眼门外：“指不定人家没走远。”
“哦，对对对。”郁齐光连连颔首，压低嗓音，“但我也没说什么坏话吧……算了……哎，不得不说，这京都就是不比咱们柳城那样的小地方。”
“咱们才进城，就遇见了这样的达官显贵。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咧，我还是头回见到谢家这样气派的人物……”
史霜客面色奇怪地纠正道：“前头谢三公子还护送过我们呐……”
“也是。只是……”郁齐光挠了挠头，小心觑着他：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样的感觉，就是……谢三公子和这位……”
他小心比划了下。
“君子不蔽人之美，不言人之恶。”史霜客提醒道。
顿了顿，他也垂下眉眼，小声应了句：“龙尚且生九子，子子不同，何况是镇国公呢？这位乃是大公子，是世子，是要继承公爵位的，肯定是与谢三公子不同的。”
他们倒也不是说谢知刚不同，只是谢知彰这珠玉太过耀眼，就显得他那样的粗陋。
“有理。”郁齐光摆了摆手，“不言人之恶，不言人之恶……”
随后，两人对视了一眼，目光又飘向了内室，但好在两人都知道规矩，眼看着沈隽意的态度，他们也没那么不识趣，又开始陆陆续续地去打扫，整理行囊了。
不管如何，能在这寸金寸土的地方沾光个院落住，对于他们来说，已经是惊喜了。
深秋的暮色中，镇国公府的大门巍然矗立。
两只石狮蹲守在门前，目光如炬，府中的灯火次第亮起，给秋夜增添了几分暖意。
谢知彰心事重重地从沈隽意处折返，几片银杏叶随风飘落在他肩头。
“世子回来了。”门房恭敬地迎上来。
刚踏入府门，一件穿着藏青色衣裳的中年管事就快步迎上来，“世子，老夫人让您一回来就去她那里。”
谢知彰脚步一声，微微蹙眉，“祖母找我？所为何事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管事垂首，停顿了下，他又压低嗓音道，“前头礼部侍郎家的夫人来与老夫人请安，待了整整半个时辰。。”
谢知彰抿唇，心中有了底。
恐怕又是老生常谈。
他已经二十五了，常人在他这个年纪，早已是儿女成群了。
结果，他却还不曾成亲，府中上下都在催。
前头还只有他娘着急，但如今连身体不好的老夫人都开始为了这事操心了。
他叹了口气，“我知道了。我先回院子换身衣裳。”
回到自己院子，谢知彰刚要更衣，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：“世子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谢知彰略一沉默，慢慢道，“你回禀母亲，我先去给祖母请安，稍后再过去。”
丫鬟应声退下。
谢知彰换了身轻缓的衣裳，这才往老夫人的翠云堂走去。
老夫人的院子在府邸东北角，是个清静的所在。
一进院子，就闻到浅淡的檀香的味道。自从小叔谢危岑和祖父去世后，老夫人就改信佛，整日里焚香念经。
“祖母。”谢知彰站在门外唤道。
“进来吧。”里面传来老太太温和的声音。
谢知彰推门而入。
翠云堂内烛火轻摇，映出檐角精致的木雕花纹，门窗上都是楠木所制，经年累月被熏得发亮，泛着温润的质感。
老夫人正站在内室里边的佛龛前，手中拨弄着佛珠，着藏青色暗纹锦缎，外罩一件银鼠皮的披风。
虽已年过六旬，但保养得宜，侧面除却眼角的几道皱纹，看不出什么衰老之相。
她的发髻高挽，簪着着白玉簪子身，耳边有翡翠耳坠，一派端庄雍容的气度。
佛龛前，檀香袅袅升起，在灯火映照下结成烟草轻纱。
老夫人惯常在晚饭前要在佛像前点上三炷香。
老夫人转身，看着大孙子，眼角泛着笑意，“见天儿的，都见不到你们的踪影，这又是去哪里了？军营可是说你早早回来了。”
谢知彰上前一步，扶住她的胳膊，往正厅走去。
“如今京都有很多大量学子入内，巡防处需得加人，所以我去帮着看了看。”
正堂内陈设简朴却精致，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，案几上摆着一只青瓷花瓶，插着几枝傲霜的五色菊。
老夫人缓缓坐下，手里数着佛珠，挑眉，斜睨着她，“不老实。那皇城内的巡防自有金吾卫，再不济还有绣衣使，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？”
“陛下能安心？”
谢知彰：“……”
“坐下吧。”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凳子，“都这么大个人了，撒个谎都不会呢。”
“你祖父从前可最是会灵机变通的，哄我哄得一愣一愣的。”提起丈夫，老夫人的神色柔和了一瞬，又很快敛了容色，慢慢道：“你年岁也不小了，再过几年就该而立了。”
“前头那位吴家的姑娘，既是在过门时没了，你好歹也替她守了三年，不管如何，也该成亲生子了。”
谢知彰刚要张嘴，就见老夫人抬了抬手，继续道，“我明白，你中意她，但也得替府中想想。”
“你父亲好歹生了你们几个，但你们几个呢，个个都不肯成亲。阿微是个叛逆的，咱们且不提，阿刚年岁比你们小。你身为老大，又是世子，既是要承接爵位，那也该承担责任。”
“你都二十五了，可不能再任性了。府中的未来还是要担在你肩上的。”
谢知彰闻言，微微垂下了眉眼，“是，我明白。”
他并非全然不可能成亲，实在是如今圣上对镇国公府态度暧昧，阿微何尝不是因为这样才铤而走险，与家中割裂，进入绣衣使呢！
这件事，开始父亲是不理解的，但后面也是默认的。
可为了这戏台能唱下去，这些年彼此都是互相继续维持着的……
只是这些，谢知彰到底是没跟老太太说。
老夫人身体不好，要是晓得府中已是风雨飘摇，难免后续就受不住打击……
“既然知道，”老夫人很是满意他的姿态，放下佛珠，神色和蔼道：“今儿个礼部侍郎家夫人来过一趟，陪我说了会子话。”
“提及过御林军周副统领的家姑娘，说是与你见过一面，虽出身军戎，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。”
“听闻你们在上月的诗会上见过？”
“见过一面。”谢知彰淡淡道。
“那敢情好。听说她不但身强体壮，还精通诗词歌赋，模样也周正。最难得的是，性子温和，很是知礼。”老夫人笑道，“听闻那姑娘可是一说到你就眼睛闪亮，家里托人来问问你的态度。”
见谢知彰不语，老夫人又道：“你也该成家了。府中上下都盼着你早日成亲，开枝散叶。你若觉得这姑娘不错，过几日我就让人去说。”
谢知彰沉默片刻，“祖母，这件事可否容我再想想。”
“还想什么？”老太太不悦道，“你都这般年纪了，再不成家，让外人怎么看？你父亲当年也不过二十一岁就成亲，翻年就生了你。”
“祖母……”
“别推脱了。”老太太打断他的话，“你是长房嫡子，早该立业成家了。”
“祖母，此时我先与母亲商量商量如何？至少不能光听旁人的评价，总得让母亲打听打听。”谢知彰站起身来，“天色不早了，您早点休息。”
“母亲也在寻我。”
老夫人今日下午也敲打了儿媳妇，觉得她身为母亲不上心，此时估摸着也是为了此事，便痛快地摆手放人。
“去吧。”
从翠云堂出来，月色正好。
院中的银杏叶已泛黄，在夜风中沙作，谢知彰揉了揉额角，快步往母亲院子走。
谢夫人的院子在府中正院，院中种着株几棵桂花树，虽已过了花期，但仍能闻到一些许清香。院门口的石阶上落了一些许桂花瓣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。
“阿彰来了。”
谢夫人刚处理完庶务，打发了一拨人，见儿子进来，笑容和煦，“去见过你祖母了？”
谢夫人生得面如芙蓉，眉目如画，虽已年过四旬，却增添了几分岁月沧桑的韵味。
因是在家中，她只穿了身淡紫色暗纹衣袍，发髻上只插着东方素简的玉簪，却更显出雅致清贵。
“母亲。”谢知彰行了礼，才吐了口浊气，道：“是的。劝我成亲。”
谢夫人下午也是见了人的，但看母亲难得兴致高，也不好直接驳了对方的面子，后来送走人就先回来处置庶务了。
“你祖母也是一片好心，只是如今咱们府中的情况……”谢夫人叹气道，“你祖母因着身体不好，已经许久不曾出佛堂了。”
“故而对情况不大了解，但咱们府中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御林军搭上边儿的。”
“那是皇上心腹，咱们已是遭了忌惮，如今再贸然结亲，只有弊无利。”
“我亦是此意。”谢知彰道，“只是可能要劳烦母亲替我烦忧，挡一挡祖母了。”
“好。此事你不必担心。”谢夫人点了点头，也跟着问了句，“你今日回来这般晚，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谢知彰顿了顿，慢慢道：“……阿隽来了京都。”
闻言，谢夫人怔愣了下，猛然站起，“他在何处？”
谢知彰抿了抿唇，“他住在西城的小院。”
“这地段倒是不错，去考场很是方便，你姑姑倒也是用了心的。”谢夫人颔首，“只是为何不让孩子来家中住？外头鱼龙混杂的，到底是不妥当的。”
谢知彰垂眸不语。
谢夫人一见他这模样，心中一咯噔，蹙眉道，“你话没说完？”
谢知彰叹了口气，“不是姑姑安排的。我打听过了，是萧疏隐给安排的。”
“萧疏隐？”谢夫人一怔愣，“他们两人是何关系？”
“还有你姑姑，自己的亲儿子都回了京，她都没点表示么？”
“不行，趁着天色还早，咱们去把人给接回来。家里地方多大，哪里容不得他一个，怎么就非得住在外头，多不方便啊！”
谢夫人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，当下就站起要招呼人去请人。
“娘！”谢知彰见此，忙喊住了她，见她转头，他揉了揉额角，“你别去了。他不会来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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